林博,你们针对戈谢病I型LY-M001这个项目已经获得了FDA孤儿药的相关认定,您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药开发的前后?当时你们是怎么选择这样一个方向?这里面有哪些未满足的需求?
林卿
新药项目
2024-01-19
LY-M001这个项目,得戈谢病原因是葡萄糖脑苷脂酶编码的GBA1基因突变,突变之后让葡萄糖脑苷脂不能够降解成神经酰基鞘氨醇(ceramide)跟葡萄糖,这样在体内会造成一些垃圾的积累。在溶酶体里,就会形成典型的贮积细胞即“戈谢细胞”,病人的临床表现是肝脾肿大,经常你看到一些得病的小孩肚子会特别大。另外还会出现血小板减少,血红蛋白下降,严重一点会有神经类表现,和骨痛的症状。临床上把它分成I型、II型、III型,II型戈谢病是最严重的,基本上小孩的寿命只有两岁左右,无药可治的。I型是最多的,目前从美国的数据来看,I型大概占了95%左右,III型大概是5%,II型基本上是不到1%,III型跟I型的最大区别就是神经的症状。
 
戈谢病的发病率大概是1/80000,但是在犹太人里发病率是非常高,有一个种群的犹太人最高的发病率有1/800。但是因为这个药太贵了,在中国真正能够用上药的人应该是不超过1000人。美国的发病率应该是1/40000到1/80000。
 
目前这个病最好的治疗手段是用酶替代疗法,赛诺菲最早研发伊米苷酶(思而赞),还有一个是武田的维拉苷酶,两个药针对I型还是非常有效的,但是非常贵,现在国内像伊米苷酶一瓶大概22000人民币,一个病人根据体重大概一次需要3到6瓶,一个疗程下来是非常贵的,另外这个酶半衰期大概只有10分钟左右,所以戈谢病人必须两周要给一次药,全年算下来足量给的话差不多要300多万人民币,这个还没进医保,好多临床医生也舍不得给他开这么贵的药,就是半量用的话,按浙江省的数据差不多是155万人民币一个人,如果经济条件不好的病人,负担太沉重了。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疗法,像底物减少疗法(SRT,主要是通过把底物抑制掉,减少一点,但是这个副作用还是比较大的。
 
目前我觉得最有希望的还是用基因疗法,从国际上来看现在AAV基因疗法我们有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是Freeline,他是一家英国的公司,做了三个临床病人,疗效还是可以的,但是英国公司推进的速度还是比较慢的。
 
还有一家公司AVROBIO,他是用造血干细胞,用慢病毒对它进行感染的方法,但是慢病毒有个问题就是可能会插入到基因组,所以整体来讲我们凌意在国内是独家在做的,那么国际上差不多是排第二,我们现在临床已经录了两个病人,注册临床应该很快就能拿下,如果我们做得快,还是非常有希望反超Freeline。我觉得这个基因治疗药物,比如按照200万左右的价格,如果能够管上十年,每年下来只有20万左右的费用,能大大减轻国家医保和病人的负担,这也是我们当时之所以开发这个药的主要原因。
 
当时我还在药明的时候,国内北海康成也在做这个药,他们用的是酶替代疗法,相当于是一个改良版的伊米苷酶,但这样做下去整个成本还是比较贵的,所以新的modelity出来之后,如果有机会治疗这个病,我觉得应该还值得去尝试。
 
当然选择戈谢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还可以拓展的适应症,帕金森病人里大概有8.5%的病人携带有GBA1基因突变的,这部分的病人,特别是某一个类型的突变,它的携带者跟非携带者发病率大概要差50倍以上,所以未来的管线可以扩展像帕金森症,这样管线开发出来的价值会比较大一点,我们可能尽快地会把它推到IIT的状态。
从小分子的角度,在2023/2024如果按照您多靶点的思路,要做出一个具有临床优势的小分子新药,您有什么感想?
路良
小分子药物
2024-01-19
其实你不管做小分子还是大分子,还是各种新的modelity,其实一个核心的问题就是有没有临床价值。新的药物、新的产品必须在临床上具有自己独特的、差异化的价值。
 
在单抗最早刚出来的几年,有很多预测说小分子以后慢慢会退出历史舞台,现在发现这个预测可能都是不太准确,因为小分子确实可以做其他的modelity做不了的一些事情,而且小分子天然有一些优势,比如成本比较低,相对于其他的大分子单抗、AAV。再一个大多数是口服的给药形式,从给药方便性上也有自己的优势,所以小分子还是有自己非常独到的地方。
 
像目前比较卷的减肥赛道,第一轮各种各样的多肽已经非常热了,现在下一轮的卷主要是在口服的小分子,而且现口服的小分子现在也从单靶点GLP-1现在也卷到双靶点,甚至三靶点都有,所以只要能够实现临床价值,小分子还是有非常大的空间可以做。
 
去年小分子领域的BD确实不如其他ADC多,但是可能大家会留意到还是有交易额比较大BD,像Takeda买了Nimbus的TYK2小分子抑制剂,一个还在临床二期的产品,但是交易总额就达到60亿美金,而且首付款已经达到40亿美金,所以我觉得小分子想要做出自己的价值,首先还是要专注在临床方面,就是如何在同等的疗效下,它有自己的给药优势,成本优势,再一个是如何通过多靶点的抑制来实现更好的疗效,只要能够通过这些方式达到它的临床价值,小分子的空间还是非常大的。
 
而且除了传统的小分子,现在PROTAC还有分子胶也是处于比较热的阶段,PROTAC可能在2024年是一个比较关键的年份,因为大家都在盯着Arvinas的三期临床,如果他的三期临床能够给出比较好的结果,我觉得这个领域的话在接下来几年也会有非常大的发展。
从您的角度,您能否盘点一下2023年AAV国内外的融资、技术进展情况以及对2024年AAV领域发展的一些看法?另外AAV和其他的modelity是竞争关系,您能不能综合的聊聊对这方面的观点?
林卿
AVV领域
2024-01-19
AAV领域目前来看,它主要针对的适应症还是单基因遗传病,特别是针对loss of function,像基因编辑最近也是发展比较快。但是从2023年来看,这块确实也是遇到了资本的寒冬。从公司层面来看,大多数公司还是在做一些战略性的收缩,因为这个烧钱还是比较快,毕竟 AAV的生产跟小分子比起来还是会贵很多的。
 
我觉得其实要正面和反面去看,就是反过来看,AAV领域让大家可能有更多的时间做一些思考,现在国内做AAV的,有些管线还是非常集中的,适应症集中在血友病、SMA等等。其实针对AAV来讲,最重要的还是要从临床出发,我们其实要花非常多的时间跟一些临床医生做比较深入的探讨,如果没有临床需求,做出来的产品在最后没多少病人或者应用场景非常有限,在未来某种程度上其实对biotech是一种伤害。所以我的观点就是做AAV尽量还是需要百花齐放的状态, 这样对于整个国内AAV基因治疗产业链来讲会是比较好的格局。
 
从政策方面方面来看,罕见病有七年的保护期,如果做出来就是独家产品,国家层面也是希望保护企业的利益。但是从技术层面来讲,AAV整体来讲没有特别让人眼前一亮,当然也有做一些新的血清型,有些是能够穿过血脑屏障,有些能够做器官性的递送。
 
最终AAV能不能达到足够的疗效?它是两个方面,一个就是安全性要足够高,因为它毕竟是一个长期在体内能够存在的活性药物。另外就是疗效维持要足够长,它跟其他的药物形态有点不太一样,基本上是一锤子买卖,一针进去解决问题。从技术层面上来讲,挑战也是蛮多的,比如生产成本还是比较贵的,像DMD,200升一罐做出来按照FDA的标准做不了几个病人,成本也不可能降下去,以后怎样把成本给降下来,这是蛮大的挑战。另外临床安全性上怎么评估?目前来看,现在做AAV的biotech在安全性上控制的还是不错,出现临床事故的都是在14次方以上的剂量,13次方甚至12次方还是比较安全的,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究竟能够维持多久。
 
从做药的角度来讲,小核酸、mRNA或者其他的药物形态,没有一种是完美的,还是希望各种药物能齐头并进。另外我觉得不管做小分子、抗体或者其他新的modelity,临床这块一直都是最关心的问题。
现在抗体这块的项目减少还是非常厉害的,我们能看到的亮点就是ADC,很多单抗、双抗都没以前那么火了,您是怎么看待抗体这块在2023以及2024的整个发展情况?
沈月雷
抗体药研发
2024-01-19
在抗体里ADC现在是最火的,也是因为8201火起来以后,大家都在紧跟,但是大家payload 基本上很多都是在喜树碱类做一些改进,在抗体上大家感觉可能没有什么动作,但是我们感觉不一样,现在TOP20的药企里,实际上有一半以上都在我们这儿拿分子、抗体,我们自己的感觉就是抗体、ADC在后面这几年依然会是最热的领域。我们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是双抗ADC,我由衷感觉后面两三年里双抗ADC会火起来。
 
在抗体领域,如果单纯地做一个单抗ADC,我觉得可能竞争力会越来越低,其实过去的一年对美国MNC来讲是一个空窗期,相当于失去了一个紧跟8201的机会,国内由于工程师红利跟进比较快,但现在来看就是很多新的靶点或者以前没有成药的一些靶点,几乎每个大药企都已经开始自己在做,将来我们国内做单抗ADC要卖给谁,其实就是一个问题。
 
所以总体来讲,将来几年我们在立项的时候,要么是你真正有创新的靶点或者创新的支持,要么你就是有一个很好的平台或者有很自己独特的分子形式,比如双抗、纳米双抗,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随大流,肯定是没有任何发展前途的。
从投融资,lincese交易情况等方面,您能否总结一下2023年您所在领域的整个市场情况,以及对2024的市场情况有哪些看法?
沈月雷
市场行情
投融资
2024-01-19
前两biotech可能比较难受,2023年CRO公司开始难受了,不过我们公司还可以,国内增长的确不是很好,但是国外增长非常快,我们在海外做的时间比较早,大概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收入实际上来自海外,所以我们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。
 
从我个人来讲,资本寒冬实际上对我们公司有很大帮助的,前几年我们从来没有关注过公司的内部管理或者成本,因为有资本推动,但现在就是从资本推动的增长变成销售或者利润推动力增长,我们就需要进行内部调整,我们也在2023年底进行了一些人员优化,裁掉了大概有18%的人员,希望2024年能够实现扭亏亏盈,这是我们的一个想法。
 
对外合作方面,我们去年有超过50个分子的对外合作转让,整体还是挺不错的。
 
但对生物药来讲就是两重天,IPO的第五套标准明显影响到一级市场的投融资,因为没有退出渠道,投资人肯定非常谨慎。我们作为一个企业家要把自己做好,不管什么样的环境也不能躺平,反正就是要努力活下来。我自己感觉可能2024年下半年或者年底,随着美国降息,可能就会好些。